逆旅之蝶

刹那:

原著向,补档


从700+,回到699


 


1、


雏田发现自己背上长了个小疙瘩,不疼也不痒,只是莫名其妙的觉得不舒服,但具体哪里不舒服其实也说不上来,夜里还会突然惊醒,看着只有自己一人的宽大双人床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中。


向日葵撩开她的衣服看了看,两块肩胛骨正中间有一个粉红色的小点,随着雏田的呼吸规律地鼓动,向日葵小心地伸手碰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妈妈,它好像是活的?”


“活的?”


雏田惊讶极了,想着难道是类似志乃家的那种虫子秘术?她发动白眼审视自己的身体内部,查克拉流动十分正常,她勾着手尝试去触碰那个小疙瘩,向日葵咋咋呼呼地喊起来,“妈妈别碰!裂开了!”


“流血了么?”


向日葵摇摇头,“裂成两瓣了,里面红红的。”


“妈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向日葵又问道,小脸上满是担忧。


雏田温柔地笑笑,摸摸向日葵柔软的头发,“妈妈没事,晚上让爸爸看看就好了。”


下午的时候好像又严重了一点,雏田支开向日葵自己对着镜子看,果然又开裂了,形状像朵小花,她试着用医疗忍术去触碰却毫无反应,红色的皮肉反倒变成了淡淡的莹绿色,在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扎眼。


 


2、


博人放学回家的时候难得看到了漩涡鸣人,和以往颓废大叔的样子有些区别,正窝在沙发里认真翻阅一本厚厚的书。博人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又是影分身,不由小小地哼了一声,换好鞋子准备先给厨房忙碌的雏田打招呼,一转头发现厨房空荡荡的。


“妈妈呢?”博人问专注看书的鸣人,后者皱着眉往楼上一指,“在休息。”


“发生什么了?”


博人这才发现鸣人手里的书是一本医疗相关的,不好的预感如海倾泻,他拔腿就往楼上冲,咚咚咚的声音像放炮仗似的,后知后觉的鸣人一脸懵逼地抬起头来,“你跑什么?”


推开门前博人大脑一片空白,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几秒,门先从里面打开了,雏田拉着向日葵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了?脸色好差。”


博人默默骂了一句混蛋老爸。


 


3、


“所以说,只是皮肤病咯?”


饭桌上博人咬着汉堡肉询问雏田,他也看了一眼那个裂开的颜色怪异的小疙瘩,鸣人反复确定说没事,他还是觉得心里慌慌的。


向日葵抢答道:“是我给妈妈上的药哦!”


博人瞥了空位一眼,又在心里骂了一句混蛋老爸。


“向日葵真乖。”雏田笑弯了眼夸赞向日葵,再跟博人解释,“可能这段时间天气的原因?擦了药就好了。”


博人拉着长音哦了一声,捏着筷子瞎搅自己碗里的肉,小声嘟囔:“都是大人了注意身体啊。”


 


4、


半个月过去,那个疙瘩还没长好,反倒越裂越大,像是被锐利的器物刺进去还二次分叉生长了一般,皮肉外翻,格外渗人。


博人明显生气了,堵在雏田房门前吼道:“去医院!”


雏田皱着眉反驳,“不碍事的。”


向日葵懵懵地抱着雏田的大腿,皱起鼻子数落博人,“哥哥好凶!”


“拜托对自己身体注意一点啊!”博人声音反倒提高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混蛋老爸不靠谱,你们也自己上点儿心啊!”


雏田第一反应是反驳,她想说漩涡鸣人绝对是全世界最靠谱的男人,但是话到嘴边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她徒劳地张张嘴,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博人当是她同意了,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佐良娜跟我说过今天樱阿姨值班,我们直接去找她。”


 


5、


医院内人不多不少,一路上不停有人给雏田打招呼——“火影夫人”“第七代火影夫人”“雏田大人”“日向大人”“漩涡夫人”等等的称谓让雏田头晕目眩,她恍惚地想起久远的以前,那个和陌生人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自己孤单站在空旷的庭院里抹眼泪,可是因为什么哭呢?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春野樱的办公室总是很乱,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资料档案,还有扎堆放置的速食盒子,医疗部长有多忙用脚趾头都能想象,雏田走到门口就想打退堂鼓,不愿去麻烦小樱,博人却先一步敲了门,甜腻腻地喊道:“樱阿姨。”


 


6、


检查结果并不太好,完全查不出病因。


两个孩子被安排到了小樱的休息室,博人还想说点儿什么,小樱安抚道:“没事没事,我会治好她的。”


雏田对着镜子看背上那个已经手掌大小的裂痕意外的没有任何不安情绪,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似的,她想着去摸一下,小樱正好走进来,阻止道:“别碰,可能发炎。”


“抱歉……”


雏田规矩地坐好,鬓发散落下来遮挡了大半张脸,小樱不由得弯下腰,抓着她的一只手,“最近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么?”


雏田摇摇头,又想去碰裂痕,手指刚刚抬起又克制地贴紧膝盖,“我现在都感觉不到痛。”


小樱掐了下她的手臂,雏田下意识躲开,“……这里又能感觉到痛。”


“怪了,这样的症状从来没见过。”


小樱围着房间打转,还是想不出雏田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猜测道:“难道是忍术的效果?”


雏田再次摇摇头,“我用白眼看过了,查克拉都是正常的。”


“那最近接触过什么值得在意的人或者东西么?”


雏田仔细想了想,她的生活是完全围绕着这个家的,每天接触的人也差不多固定——菜市场的老奶奶,商店街的小贩,向日葵学校的老师,最细化一些也就日向家的亲戚,从她和漩涡鸣人结婚到现在,没有什么大变化。


“和以往一样……”


小樱没辙了,只好给雏田好好包扎了一下,嘱咐道每天来医院检查,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注意休息,又再开了些营养剂,雏田一一应了,一张脸苍白如纸,小樱想了想补充道:“不然叫鸣人那家伙……”


“不用不用,我觉得还好,不用麻烦鸣人君。”


 


7、


除了背上的裂痕持续扩大,雏田还是没觉出哪里有问题,夜半惊醒的次数倒是直线增加,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浅色的眼睛失神地看着床头摆放的结婚照,却想不起来结婚那天的细节,明明一开始连每分每秒的心情变化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是梦吧?


雏田安慰自己,翻过身去,衣服擦着外翻的皮肉还是感觉不到痛,从此刻的感觉为源头去探究的话,果然就是梦吧?她可清楚记得当初日向宁次的死状——脊背被木质长刺穿透,都是血,宁次软软趴伏在鸣人肩头说句话都艰难,口中不断吐出血沫,腥味将他们三人包围,她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宁次额头的印记消失,喉头酸得她泪如雨下。


怎么可能不痛呢?


是梦吧?


心情似乎放松了,雏田深呼吸了一口气,安静睡了过去。


 


8、


博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看清闹钟的瞬间意识彻底清醒,他慌忙爬起来穿衣服,大吼道:“妈妈你怎么不叫我?”


他推开门去,却见屋子里静悄悄的,厨房也没有开过火的迹象,他又往雏田房间走去,先是看到缩在床角抱着宝贝娃娃睡得香甜的向日葵,再看侧卧在一边的雏田也是睡得很沉,博人想也没想地推了雏田一把,“妈妈你怎么……”


被子滑下来了,一大片鲜艳的红色。


 


9、


鸣人的脸色很差,长期熬夜工作本就一脸倦怠,现在妻子的突然死亡更令他手足无措。


雏田的尸体被安置在客厅中间,小樱还在进行尸检,鸣人只看了一眼就默默退了出去,和鹿丸佐井挤在玄关坐下。


消息是第一时间封锁了的,连日向家也没通知,崩溃的博人直接用催眠幻术稳定下来,向日葵则暂时由井野带着。


三个大男人排排坐在台阶上,鹿丸先开口说道:“确定结界没有毁坏或者入侵的迹象?”


“没有……”


“有感觉到恶意什么的么?”


“没有……”


“最近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


完全找不到任何导致雏田失血过多身亡的原因,负责警卫的暗部也再三确认雏田直到临睡都没有异常情况,整个木叶高层都陷入了泥沼一般,最后的希望——小樱的尸检报告,也没能提供有用信息。


“那个裂痕,”小樱斟酌着用词,小心观察着鸣人的反应,“最大直径有20公分,是从内部开始崩坏的,初步判定是大量查克拉的突然流动增大了经脉压力。”


“你的意思是……额……雏田自杀?”佐井下意识页看向鸣人,“没理由啊?雏田没有自杀的动机。”


“所以说初步判定,详细的检查还得等一等。”


小樱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递到鸣人面前,“这是上个月雏田来检查时的资料,我有跟她提过要不要通知你,那会儿检查的时候就感觉裂痕很怪异,但是她一口回绝了,你要不要从这方面入手,好好想想雏田到底怎么了。”


“哦……”


鸣人呆滞地接过文件,蔚蓝色的眼睛还泛着红,鹿丸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节哀。”


 


10、


最后的判定结果还是自杀,只有博人指着漩涡鸣人破口大骂:“凶手。”


向日葵被送到了日向家,鸣人实在没有力气跟博人闹,只能交代警卫的暗部帮忙照看,称得上特大事件的雏田之死变成了绝密档案室内的一封封文件,安排了特别小队负责调查。


这之后三个月,宇智波佐助难得回了木叶。


 


11、


算起来两人快要半年没见,鸣人脑袋发昏地计算着这是多少个日夜,佐助则开门见山:“日向雏田怎么回事?”


鸣人像个白痴似的跟着重复了一句,表情特别傻,佐助耐心地等待,好一会儿才听见鸣人沙哑着嗓子说道:“没了。”


文件又到了佐助的手里,鸣人絮絮叨叨说事出事后的调查结果,除了自杀还是找不到任何原因,又带着佐助去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家查看,那个沾满雏田鲜血的房间还保持原样。


折腾了小半日,但即便是佐助也没能找出什么不一样的线索。


两人后来坐在练习场发呆,耳边皆是虫鸣鸟叫声,像是回到了十二岁,菜鸟忍者最大的心事不过是怎样才能变强,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鸣人突然想,要是一开始没和雏田结婚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切保持在最开始的样子是不是比较好?他想不明白雏田为什么死去或者说雏田为什么要自杀,他的记忆里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有点儿叛逆的儿子,可爱的女儿,贴心的妻子,如此完美的生活为什么会突然破灭?难道他一直都在做梦么?等醒来后他就会发现还在某个森林里,他左手边躺着宇智波佐助,右手边躺着春野樱,不着调的旗木卡卡西则守着火堆,看到他醒了还会调侃地问一句:“小朋友做噩梦了?”


 


12、


中午的时候春野樱提着便当找了过来,鸣人顺便蹭了午饭。


三个人久违地聚在一起,这光景还挺令人怀念的。


鸣人是难得的话少,闷头吃饭,小樱只好主动接过话头,和佐助聊起家常,说说木叶的变化,增加了什么设施,医院遇到的有趣病人,鸣人加班的糗事,卡卡西的近况……说来都是积极向上,和谐美满的,撇开雏田之死的话。


晚一些时候鹿丸来找人了,见到佐助松了口气,“好久不见。”


佐助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旁的鸣人软了骨头靠到他身上,“鹿丸,让我歇会儿。”


鹿丸大发慈悲:“行啊,佐助来帮忙就可以。”


 


13、


鸣人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在火影办公室的休息间安安稳稳睡了过去,佐助和鹿丸一起忙着解决堆到天花板的文件。


小樱做了点饭团给两人备着,又去医院看了看情况,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回了家,准备着做顿丰盛的晚餐。


开门的时候意外发现没上锁,小樱猜想着是不是佐助找鸣人前先回了家,但是玄关处却没发现有任何佐助的物品,反倒有双小女孩的鞋子。


向日葵?蝶蝶?


厨房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像是在煮什么东西,小樱眉头紧蹙,又想难道是井野过来了?


进去却是空无一人,味增汤咕咚咕咚冒着泡,料理台上还有码好的酱菜,电饭煲的指示灯已经跳到了保温档,小樱环视一周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她又去查看其它房间,诡异地发现居然有很多小女孩的东西,特别是那一件件绣了团扇家纹的小裙子,看得她头皮发麻。


发生了什么?小樱完全茫然。


 


14、


佐良娜在庭院里收衣服,她也接到了佐助回来的消息,一放学就先去买了菜,回家开始准备料理,刚把味增汤煮上外边就起了风,她前脚进了院子后脚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估计着是小樱回来了,她就只喊了声,“妈妈,你看下厨房。”


风有些大,可能要下雨了,佐良娜琢磨着是不是得再去预备点吃的,下雨天按照大人的生活方式应该是得喝点儿酒?她还没见过佐助喝酒,会不会喝醉?像七代目一样耍酒疯?


想到七代目就好笑,她将脸埋进衣服里边走边控制不住地笑,回到屋子她看到小樱背对着站在厨房门口,“妈妈?你在干什么?”


小樱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碧绿的眼睛倏地缩小,惊讶地问道:“你是谁?”


 


15、


倾盆大雨,雷鸣电闪。


小樱和佐良娜相对而坐,两个人的表情都很纠结。


“不可能的,”小樱不知道第多少次重复,“我是和佐助君结婚了,但是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佐良娜都说不上是气还是气,她拿不出来自己的出生证明,家里唯一一张三人合照拿出来的时候小樱更是直接指着自己说“这里总感觉应该是香磷啊……你认识香磷么……”,完全没有办法佐证自己的身份,只能细数这些年只有春野樱自己才知道的生活琐事。


“这个动作,”佐良娜曲起手指戳了戳小樱的额头,“不是你和爸爸的甜蜜回忆么?”


小樱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额头不敢相信,“我连井野都没说过,你怎么知道?”


“所以说我就是你的女儿啊,宇智波佐良娜!”


“真的不可能。”


小樱疯狂摆着手,“宇智波家那糟心的命运连锁到佐助君这里就可以停止了,我们怎么可能让下一代再掺和进来。”


“那你看看我的眼睛。”


鲜红的写轮眼,单勾玉。


小樱惊得大张嘴巴,“原来佐助君不是最后的宇智波?”


 


16、


小樱忧心忡忡地去给火影办公室送饭,连伞都忘记打,一身湿淋淋。


佐助皱着眉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鹿丸从休息室里翻出条毛巾给她,问道:“怎么了?”


小樱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说——她和佐助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还是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双写轮眼?又或者哇佐助君你在外面有个走丢多年的女儿?是不是香磷生的?


“怎么了?”佐助也问道,但是小樱愣愣的,他只好稍微蹲下去一点,平视着小樱的眼睛,“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怎么也说不清吧?小樱无奈地想。


“没事,最近加班有点儿累。”


她把护在怀里的便当放到佐助手里,叮嘱道:“下雨了注意别冷着了。”


 


17、


佐良娜猜想着春野樱是不是加班加到脑子不正常了,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居然不认得她?这是什么操作?


她端坐在沙发上等待春野樱回来,如果还是不认得那就只能去找静音帮忙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直到凌晨她撑不住睡过去也没等到春野樱回来。


 


18、


春野樱理清前后关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笑,真的特别搞笑。


她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火影办公室借的伞只能遮挡一部分雨水,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风越来越大,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她还是不动如山,低声念叨着宇智波佐良娜几个字,心里慌乱地想着如果真的是她和佐助的女儿的话……如果真的是……


但没有如果,不可能的,她再次否定,那段感情早就被一句谢谢终结了。


就在这里——


小樱抚摸着身下的长凳,13岁的时候,佐助一句温柔至极的谢谢就已经宣告了结果,怎么可能结婚?怎么可能还会有孩子?怕是做梦都不敢这么丧心病狂。她和宇智波佐助的终章应该是终结谷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昔日出走的少年回来了,许下约定的少年完成了约定,守护他们的老师吊儿郎当地夸赞一句,而她只要负责傻笑就可以了。


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时间停在这里刚刚好。


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宇智波佐良娜是什么?是心魔一类的东西么?


是不是克服了就能从这混乱的世界解脱?从这个冗杂的梦中苏醒?


那很简单啊——


春野樱理了理糊在脸上的发丝,抚平皱成一团的衣服下摆,一步一步向家走去。


 


19、


鸣人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全身都痛得很,他花了好几分钟才搞清楚什么原因——鹿丸压着他的大腿,佐助枕着他的胸膛,睡得特别坦荡。


鸣人久违地有了吐槽的欲望,小心搬动两人,碎碎念着“两位大爷辛苦了啊”,恢复自由身第一件事是伸个懒腰,全身骨头咔咔作响,特别舒爽。


他走出休息室,先看见桌子上已经吃得精光的樱花图案的便当盒,忍不住瞥了瞥嘴,“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饿死了。”


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已经清理完毕,鸣人窝在专座上晃荡了几圈,看着头顶旋转的天花板感叹道:“果然我不适合做这种火影啊。”


话一出口,鸣人自己先惊着了——


这种火影?什么意思?


他的脑内刮起风暴,许许多多的光影碎片向他袭来,有数不清的人围着他,嘴巴开开合合说着模糊的字节,他努力去辨认嘴型说得什么,越想听清越是模糊。他尝试询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那些光影慢慢重叠,字节逐渐清晰,每一声都像是浸透了所有生命,喊得撕心裂肺——


“漩涡鸣人!你一定要成为火影啊!”


 


Tbc.


 


 


 


 


20、


鸣人猛然惊醒。


他剧烈地喘息,身上都是汗,脑子像被巨石碾过,疼得要死。他环顾四周,鹿丸还压着他的大腿,佐助依旧枕着他的胸口,天花板也没有旋转,还是发灰的红色,唯一不同的是外面在下雨,雨点拍在玻璃窗上啪啪啪的声音像催命似的。


鸣人躺了一会儿,呼吸稳定下来后才小心挪开两人爬起来,一臂远的柜子上放了一杯水,上面贴着标签:留了便当。


办公室里没开灯,昏沉沉的,窗户也关得死紧,空气里满是一股食物和别的什么酸臭东西混在一起的味道,鸣人差点儿吐出来。


窗外刮起了风,吹得玻璃打颤,挨着窗的一张小桌上就放着樱花图案的便当,打开看还剩下了一多半,鸣人给窗开了一条小缝,吹散了满室浑浊的气味,顺便拿了一块厚蛋烧来吃,意外的味道不错。


以前小樱还是个连兵粮丸都做不好吃的手残,现在居然烧得一手好菜?鸣人恍惚地想小樱突然进化是经历了什么,难道和佐助结婚后就能直接变异?他又想到佐助那个小身板,瘦得像根杆,抱着都硌手,小樱怎么喂也胖不起来,对比之下还是自己好养一点,给啥吃啥,从不抱怨。


办公桌上的文件已经消失了一大半,鸣人伏在桌上感动得想哭,再次确认宇智波佐助就是他的救星,只要佐助在木叶多留几天,他的工作量就能翻倍减少,说来挺自私,但是一想到两个人可以一起工作鸣人还是忍不住高兴。


鸣人开始整理文件,准备着休息室的两人醒后再一起奋斗,他搬开一摞歪歪斜斜的文件,发现了一片红色的印迹,凑近了先闻到一股腥味——啊,就是之前混在食物气味里的那股味道。那片印迹像是有人不经意按在边缘,鸣人转到桌子另一边,果然有更大一片印迹,沿着桌腿侧面一路延伸到地板上,最后消失在门口。


鸣人舔湿了手指去抹了抹印迹,指间晕开的颜色是红的,还有更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21、


春野樱失踪了,毫无预兆的。


佐助带着佐良娜暂时住到了鸣人家里,博人的气愤也终于消散一点,但还是不怎么待见鸣人,径直带着佐良娜去收拾房间,一个眼色都不愿意给鸣人,向日葵太小就暂时还待在日向家,两个男人也实在照顾不好小孩,幸好佐良娜比较全能,包揽了家务,料理也相当不错,勉强缓和了一下家里紧张的气愤。


办公室的工作暂时委托给了鹿丸,考虑到前后出事的两个人身份太过敏感,鹿丸难得没有抱怨,只拍拍两人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会查清楚的,慢慢来。”


趁着两小孩上学的时候,鸣人和佐助再次讨论起两起事件。


“这是之前小樱给我的雏田最后一次去检查时候的资料。”


佐助接过来一一翻开,和最开始他看的那份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鸣人伸手过来指向一处画了圈的位置——是雏田的伤口描述。


“这里,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伤口和宁次的一模一样……”


“日向宁次?”佐助没有见过宁次的死状,那个混乱的时候死的人太多,死得凄惨的人更多,如果比照伤口原因似乎有点儿匪夷所思,他问道:“你是说木遁?”


鸣人点点头,又说道:“雏田不会木遁,所以伤口是她仿造的。”


“幻术?”


“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一直都查不到。”


佐助盖住了自己一只眼睛,实在想象不出当世还有谁能凭借幻术让一个优秀的忍者悄无声息的自杀,还是这么激烈的死法,他翻开另一本小樱的文件,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公园,巡查的忍者佐证说看着她回家去了的,家里的灯还亮了很久,然而第二天下午佐良娜冲到办公室来的时候说的却是春野樱从出去送饭就再也没回来过,办公室发现的血迹核查后也是指向了小樱,大概推算的时间是凌晨2点,那个时间,佐助和鹿丸还在办公室分着小樱的便当一起处理文件,不可能没见着小樱。


“佐良娜说樱不记得她了,可能真的是幻术……”


“唔,雏田我不太清楚,但是小樱是抗幻术体质啊,太矛盾了。”


“或许是诱导性的。”佐助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类似月读一类,挖掘内心潜藏的渴望进而展开幻境,中招的人不太容易察觉到中间的违和感。”


鸣人眯起了眼睛,艰难思考起了这种幻术的原理,越想越不对劲,“如果小樱是中了这种幻术的话,那么不会记不得佐良娜啊,和你结婚组成家庭,不是一直都是小樱的心愿么?”


佐助一愣,脑海里闪过和小樱的许多片段,但是都是模模糊糊的,关于佐良娜的部分更是少之又少,他尴尬得发现和小樱的婚姻像一串泡沫似的,而佐良娜就是中间不断崩坏的泡沫中诞生出来的新的小气泡。记忆里最清楚的一段还停留在终结谷的那场大战,小樱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给他俩处理伤口,本就脏兮兮的脸又被泪水冲刷,狼狈得像从土里滚了好几圈,如果说和他结婚生育就是小樱最大的心愿的话,似乎跟这里的小樱完全重合不起来。


佐助无奈地补上一句:“我不知道。”


讨论陷入僵局,几十页文件翻来翻去还是一点线索没有,两个忍界英雄在黄金年龄丧妻丢妻,两位女士还都是精英以上的忍者,怎么想都是世界哪里出了问题吧?


鸣人头疼得啃起了指甲,佐助想也没想一巴掌糊了过去,“堂堂火影,像什么样子。”


“哦。”鸣人委屈地坐好,又想到自己都32岁了,还被挚友敲脑袋训诫简直丢脸,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高音调拿着官腔说道:“佐助,这件事我们一定要查清楚,知道么?”


佐助的眉毛拧成一团都快打结了,“说什么废话。”


 


22、


两个人都很焦虑,如果说雏田自杀尚且还能用些什么不着调的原因去解读,比如鸣人工作太忙不顾家,或者来自其他方的压力——被叫火影夫人会非常害羞,如果称呼漩涡夫人则会脸红到发晕,与漩涡鸣人结婚十几年,雏田在某些方面还是像个陷入爱情漩涡的少女,最后审查给出的明面上的原因就是官方化的、为了支持身为火影的丈夫的工作而劳累过度不幸陨身。


令人意外的是这样的原因没有引起民众任何的质疑,举行葬礼的时候还有不少不认识的人前来吊唁,鸣人自己都不知道雏田这么有路人缘,黑压压的一片人中几乎人人带着一束沾着露水的白色马蹄莲,比起悼念火影的夫人,更像是来看望一个心中已经永恒的女神,但谈到女神这样的评价,鸣人又觉得概念太虚幻了,至少他现在记忆中的雏田从未那么光芒万丈过,只是一个总会脸红红的看着他的小女生。


春野樱还是没有下落,人间蒸发一般,唯一能确定的是没有生命危险,办公室留下的血迹更像是暴怒下弄伤自己的手后造成的,但是发生了什么会让春野樱这么愤怒,连佐良娜都想不出来。


 


23、


入秋的时候雏田的事情已经完全平息,佐助再次离开了村子,准备从外入手查探春野樱的消息。鸣人像多年以前一样站在大门口送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鹿丸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先行离开,还剩下别别扭扭的博人给佐助反反复复地整理行李,佐良娜直接红了眼睛,躲在鸣人身后憋着一言不发。


等到鸣人唠叨完了,佐助走到佐良娜身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勉强勾起一个笑容,说道:“别担心,爸爸会把妈妈找回来的。”


 


24、


考虑到佐助的身份,最后佐良娜的监护权划到了漩涡鸣人名下,当初能向除春野樱证明自己身份的出生证明这下也终于有了,只是始终没有春野樱的下落。


仗着身高高一点,佐良娜坚持要当博人的姐姐,两个小孩为着个称呼问题在房子里大打出手,豪火球和螺旋丸同时出现的时候暗部选择了去叫鸣人。


匆忙赶回来的鸣人忙着喘气,又眼睁睁看着两小孩一言不合当着他的面再次吵起来,明明只是屁大点儿的事情,争得脸红脖子粗,鸣人看着看着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和佐助,得了趣,自己偷着笑个不停。


“行了行了,”鸣人出手制止了争吵,摆出了家长脸,对博人说道:“不就是个称呼么,叫姐姐没什么啊,男子汉大丈夫,让让女生。”


博人立刻板起了脸,语气不善,“对于混蛋老爸来说这是个小事,对于我来说,不是。”


佐良娜摊摊手,“谁让你长得矮。”


“我这是厚积薄发!”


“痴心妄想!”


鸣人叹了口气,对于小孩他还是无能为力,整个七班好像都挺废的,卡卡西老光棍,小樱有时候还需要佐良娜照顾,佐助就更别说了,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上赶着对他好,自己呢,孤独长大完全不懂如何与小孩相处,最多就是陪着孩子玩闹,但是在成为火影后,那些不成熟的一面都渐渐被磨光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连和博人好好交流都不行,好像说什么都会戳到儿子的雷区,一条鸿沟横亘在他和家庭中间,连雏田都逾越不了。


长大后的生活居然是这样的,像是活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这要是以前的自己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吧。


两个小孩吵得越来越凶,吵得鸣人脑仁疼,最后博人被教训一顿,佐良娜被罚站一个小时,勉强算是平息。


 


25、


佐助一走,工作又堆积起来,鹿丸唉声叹气喊着想念佐助,鸣人怂怂地加快处理速度,自己撑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投降,成为火影好几年了,他还是不习惯处理这些文书工作,如果条件允许,他更想亲自去执行任务,或者和佐助搭档去探查辉夜的情报,不管怎么样都比窝在办公室来得好。


鹿丸一个手刀敲到他头上,“别偷懒。”


“小气鬼。”


鹿丸哼哼两声,搬过来一堆新的文件,鸣人立刻怂了,摊在办公桌上说道:“为什么这么多啊!以前卡卡西老师也没这么多吧!”


“时代变化了呗,以前的大头都是忍者的任务委托和别国的外交,现在涉及了民生民营,杂七杂八的事情多了不少。”


“变化也太快了,我好像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抱怨也没用,”鹿丸摸出来一根棒棒糖,“吃么?”


鸣人双手接过来,上面一个大大的手鞠手制标签,“好厉害。”


“那是,毕竟我老婆。”


鹿丸又拿出一支塞自己嘴里,接着之前的话题,“反正你已经是火影了,不管以后时代怎么变化,你都必须适应,这是你的责任。”


棒棒糖酸酸甜甜的,唾液腺疯狂分液唾液,鸣人说起话来都咕噜咕噜的,“我知道,”他说,“我的责任,我肯定得担下去,但是……”


鸣人停了一下,把一嘴的口水吞下去,说道:“我现在老感觉我精神分裂似的,有一个我在鼓励我继续努力,有一个我在讽刺我现在的样子糟糕,鹿丸,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鹿丸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长高了,也壮了,还行吧。”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话?”


鹿丸于是摆出了认真思考的样子,围着鸣人转了好几圈,戏谑地说道:“你这人,好像并不适合做火影啊,以前老想着要帮你,现在倒觉得应该把佐助叫回来重新竞选一次,我要给佐助拉票。”


鸣人眼睛眨了眨,牙齿没收住力道,一口咬碎了棒棒糖,还咬伤了口腔,铁锈味在口腔扩散开来。他突然发现了一直以来违和的地方,也不能算是违和的地方,换种说法的话,大概就是一个奇异的点——现在的自己,真的是以前的漩涡鸣人么?


“鹿丸,”他的语气严肃且认真,“你还想得起从前的我是什么样么?和现在对比有什么差别?”


鹿丸皱着眉先是摸了摸鸣人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后才说道:“现在好像更蠢。”


察觉到鸣人的情绪低落,鹿丸又补充道:“这种问题你不应该问我,能给你答案的是佐助。”


 


26、


博人生气了。


鸣人回到家的时候佐良娜就先给打了预防针:“可能还是因为之前那件事,鸣人叔叔你要小心了,他很介意你揍了他。”


鸣人点点头,示意自己会好好处理,让佐良娜早点去休息。


他站在博人房外,非常犹豫,他的状态不是很好,脑子里还被刚刚发现的奇点搅得天翻地覆,现在看什么都感觉不真实,处处蒙着一层雾,年少的他站在远方冷冷地看着他,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个奇怪的生物。


鸣人最后决定先离开,结果刚抬脚,博人拉开了门。


“进来吧,我们谈谈。”博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不紧张是假的,比第一次处理文书还要紧张,鸣人默算了一下自己和儿子的单独谈话有几次,记忆却很不给面子,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


博人让他坐在了床上,自己坐在了书桌那边的椅子,“老爸,我问你。”


啊,连话头都是儿子先起的。


“你对妈妈是怎么看的。”


鸣人一愣,慢半拍地开始扒拉关于日向雏田的关键词,“雏田很温柔,漂亮,总是支持着我,和我结婚给了我一直梦想的家,我很感激她。”


“那你爱她么?”


这句话问得有些咄咄逼人,再看博人的表情,还是面瘫着,鸣人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好久好久以前冷冰冰的佐助,回答的时候有些慌张,“爱的,我爱的。”


“你真该看看你说这话的表情。”


博人嫌恶地瞪着他,抓着椅背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你们根本不像夫妻,我还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相处模式。一个长期不归,一个不闻不问,不知道的以为模范,只有我知道,你们之间都是假的。”


“我和雏田……”


“别给我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之前误认你是凶手你都没想过怎么回事么?”


鸣人有点儿手忙脚乱,被奇点肆虐了一整天的脑细胞还在竭力处理上一个话题,下一刻博人抛出的问题根本没法解决,只好继续补充之前没说完的话,“我跟雏田之间怎么会是假的,我亲手把她从舍人那里夺回来,我们围着红色的围巾,在月亮上空飞过,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那妈妈为什么会自杀你告诉我啊!”


博人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推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鸣人皱紧了眉头,还在细数他和雏田的过往,但是来来回回都是那些相同的片段,一条红色的围巾时不时出现,又抽成丝线将他捆紧,拉扯着他往更深处坠落。


和雏田之间还有什么重要的回忆么?


宁次之死?


佩恩战?


然后呢?


没了……


假的?


哪里是假的?


鸣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暴怒的儿子又想起了佐助,太诡异了,为什么看着博人会想到佐助,明明一点儿都不像,也不像自己,更不像雏田,谁都不像。


还有向日葵,一点儿亲切感都没有,像是凭空出现,擅自顶着漩涡的姓氏,拿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份,两个孩子居然一点都没有与自己相像的地方,一定有哪里搞错了,明明是雏田辛苦生下来的,雏田是他的合法妻子,他们一起经历了……


经历了什么?


经历了什么令人难以忘怀的事情?


波之国第一次直面生死?中忍考试的险象环生?终结谷泪雨的终结?


不对,又是佐助,全是佐助,雏田的片段全部暗淡下去,属于宇智波佐助的部分像是繁星,照耀漩涡鸣人的整个宇宙。


 


 


Tbc.


 


 


27、


鸣人阖起双眼深呼吸了一次,强硬地将快要冲出身体的那股子违和感镇压下去,不断自我强调——你是火影,是日向雏田的丈夫,是博人和向日葵的父亲,现在应该做的是安抚好博人的情绪,做一个称职的父亲。


那些繁星被全部抹去,属于日向雏田的部分孤零零挂在心口,他慢慢站了起来,博人才到他的胸口,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遍布血丝,像头被激怒的小狼,随时准备扑上来和他拼命。


“博人,你听我说。”


他按着博人的肩膀一起跪了下去,两父子头抵着头,“我和日向雏田,一路从认识到恋爱,最后结婚,有了你和向日葵,我很抱歉成为火影后疏于对家庭的照顾,是我的能力不足,但是我发誓,我和雏田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感情也不是单凭眼睛看到的就能定论,我不会因为你还小就否定你,你以你的观点思考所有事,没有问题,非常正确,但是你得尊重我以及我的观点,我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


“可是……”


博人抖着唇,仍旧难以接受,他哭嚎起来:“妈妈为什么会自杀,我想不通啊,我一点儿都想不通,一点都想不到答案,我很害怕!非常害怕!我们是被妈妈爱着的吧?深爱着的吧?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舍弃我们?为什么?”


博人第一次在鸣人面前示弱,以前恨不得把自己从头武装到脚的博人缩在鸣人怀里,揪着鸣人的衣服泪流不止,少年的保护层彻底裂开,“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爸你告诉我啊!”


“抱歉,抱歉。”


鸣人只能抱紧他重复道歉,可是道歉什么呢,自己也不知道,反倒是对那些被抹去的繁星,心里充满了歉意。


 


28、


精神被折腾了个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两父子都严重睡眠不足,博人还能有底气请病假,鸣人还得去办公室报到。


鹿丸新整理出了一摞加急文件,轻飘飘地说道:“麻烦您今天下班前批完。”


“你这是谋杀。”鸣人控诉。


“这是你该做的,第七代火影大人。”


“啊啊啊啊啊!”鸣人痛苦地挠头,自暴自弃,“你让佐助回来吧。”


“哟,你这是认怂了?”鹿丸调侃道,手指点着鸣人桌上的七班合照,“认怂也得把今天的文件处理完。”


鸣人抱头大喊:“我根本不合适啊,你昨天不也说了不想帮我。”


鹿丸摊摊手,表示锅从天上来,“我就那么开开玩笑……”


话还没说完,鹿丸自己愣住了,他昨天说了什么来着?


 


“你这人,好像并不适合做火影啊,以前老想着要帮你,现在倒觉得应该把佐助叫回来重新竞选一次,我要给佐助拉票。”


 


这是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么?对鸣人说的?


鹿丸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莫名的违和感在逐渐扩散。


当初生死关头都念着想着鸣人太笨了,一定要活下去帮助鸣人,现在居然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而且另一个备选居然是佐助。


他和佐助的关系什么好到这种程度了么?


不对,十五年了,和佐助关系好一点似乎也没什么,这么长的时间肯定有什么慢慢增进了他和佐助的关系,比如鸣人不靠谱的时候,佐助能搭把手,某些新策略的执行也不得不依赖佐助的能力,还有辉夜的调查进度也全部依仗佐助。在大多数人眼中,鸣人和佐助是两个极端,而他就是调和的中间点,中间点和两头的关系好一点,似乎很正常?


他尝试继续深入,去细想这十五年的点点滴滴,可是除了最开始那几年忙着木叶的重建,笨拙得维系与手鞠的恋情,在卡卡西的培养下逐渐接手顾问的工作,其他竟然都是模糊一片,他站的位置的确还是一个玄妙的中间调和点,只是一边的鸣人清晰可见,另一边的佐助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不对的,他和佐助怎么看都是有着十五年时间差的,他对于佐助最清晰的记忆应该是大战结束后那人决定去旅行、去寻找自己的答案,但那其实是专属于七班的记忆,其他人都是旁观者,和佐助并没有丝毫的干系。


“你怎么了?”鸣人在鹿丸眼前挥了挥手,后者还是毫无反应,他便去拍拍鹿丸的肩膀,“干嘛呢你?”


鹿丸反应过激地抖了一下,吞了一口水,眉毛皱得都快打结了,愣愣地看着鸣人。


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鸣人,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也想问问你。”鹿丸说道。


“哈?”


“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有什么差别?”


鸣人皱起了脸,整个人都很懵逼,“你别是生了什么奇怪的病吧?”


“正经问题。”


“哦……就感觉还好啊,虽然以前总是嫌麻烦,毫无干劲,但是也挺好的,够朋友,又聪明,现在的话,更好了,我的好搭档。”


“别的呢?详细点。”


鸣人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写感谢信?不可能的,死了这条心吧,100字我都写不出来。”


“行,我等会儿去问别人。现在,你听我说。”


鹿丸少有的严肃起来,“关于雏田的死,小樱的失踪,我有一个新的猜想。”


 


29、


接到信件的时佐助还在一处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地方,信上是鸣人明显激动过度写的狗爬字,单是辨认就花了好一会儿功夫。


——此岸和彼岸。


完全搞不懂什么意思,佐助用了最快的时间赶回去,还是晚了一步。


奈良鹿丸死了,当着手鞠的面,自杀。


 


30、


手鞠是个坚强的女人,自己操办了葬礼,脸上一点儿泪痕都没有,鹿代也是,安安静静跪在灵前,只有眼眶红红的。


佐助和鸣人一起去吊唁,又去查看了现场,除了一滩刺眼的血迹什么线索都没有。等到手鞠忙完了,他们再去询问,手鞠疲惫地摆摆手,“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回到办公室,鸣人把暗部的调查结果全翻了出来,“昨天回去都还好好的,还说等你回来一起讨论他的那个猜想,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佐助边翻文件边问道:“你信上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彼岸和此岸?”


鸣人摇摇头,“那是鹿丸的总结,我听不太懂,他也没多解释,就等着你回来。”


“既然和之前的事件有关,他有说些什么其他的么?”


“他之前问了我一个问题,这也是最开始我问他的问题。”鸣人凑近了点,盯着佐助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也是现在我想问你的问题。”


“从前的我,现在的我,有什么差别?”


如果之前没有回过木叶的话,佐助可能会秒答,他对鸣人了若指掌,能从各个方面总结鸣人的优缺点,说从前和现在的差别也不过就是将鸣人的成长轨迹提溜出来,他能一眼看出发生变化的地方。


可是没有如果,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单单是和小樱的婚姻就让他有了一种不真实感,现在的鸣人是否也有了新的变化,他无法确定。


“我不知道。”佐助说。


鸣人却是松了一口气,没骨头似地靠到佐助身上,“鹿丸说,如果连你都得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我们这个世界可能就是假的。”


像是在开玩笑又似乎确有其事,佐助将文件合上,转过身来正对鸣人,“别告诉我,鹿丸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才被杀的。”


“不是,真的是自杀。”


鸣人拉住佐助的一只胳膊往自己腰上放,膝盖也紧密贴着,自己越加往前靠近,近到呼吸交错,两双眼睛都能清楚看到彼此眼瞳中的自己。


他说起另一个话题,“佐助,你说,如果当初我选择跟你去旅行,现在的世界会是什么样?”


 


31、


世界上有时光回溯么?


没有。


做出的决定断然没有反悔的余地。


佐助一拳打了过去,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心里有股无名火发了疯一样往上窜,有一瞬间恨不得干脆把自己烧了,把鸣人也烧了,变成两把灰,在风里彻底消散。


鸣人完全没躲,脑袋重重砸到地板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从下往上看宇智波佐助,看这个盛怒的宇智波佐助,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好像大概理解鹿丸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又终于搞清楚了那股子要把他逼疯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之前劝慰博人的话都是刺进他身体的刀剑,此刻又被全部拔了出来,可他都感觉不到痛,相反的,浑身舒畅,什么日向雏田,儿子,女儿,家庭,通通抛诸脑后,他做了一个永不后悔的决定。


“佐助,我很想你。”


他的嘴角破了,还是忍不住笑,他闭上了眼,再次大声重复,“宇智波佐助,我非常,特别,想你!整整十五年!每一天都在想你!


话里话外,都是满溢的感情,他终于将自己的心剖开,那些繁星再次闪耀。


 


32、


佐助独自回了宇智波族地,坐在幽深的老宅中想漩涡鸣人肯定是疯了,因为雏田的死,小樱的失踪,鹿丸的死,三重打击,变得精神不正常。


明明只是表达思念,他却感觉到了难以启齿的不一样的东西。还有心里突然的怒气,还在膨胀,逼迫着他要作出什么过激动作。


远离鸣人就好了。


佐助自我暗示着,下一秒又想现在的心情算什么?都是30几岁的人了,还要用任性这种处事方法么?


有什么地方是整个事件的关键,他现在应该去找出来,让鸣人恢复正常,让小樱回来,鸣人会继续当火影,而自己会想办法留下来辅佐,小樱也过得轻松一些,还有佐良娜,她已经有写轮眼了,一定要好好指导,还有博人,和大器晚成的鸣人完全不同,是个天才少年,也需要良师的教导,还有个向日葵,需要……这是谁?鸣人的女儿么?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脑中开始混乱,有大量气泡涌了过来将他淹没,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大蛇丸,下一刻又有一只手拉住他的脚往深海坠落,佐助尝试挣脱,全力踹向那只手,不经然地一眼,却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深海之下,那是以前的自己。


 


33、


醒来的时候是在鸣人家,佐良娜在一边守着,见他睁开眼睛欣喜地扑过来,“爸爸!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在这儿?”


“鸣人叔叔带你回来的,昏迷不醒浑身都是冷汗,吓死我了。”


佐良娜跑去给他倒水,拿出一些白色的药片,“鸣人叔叔说可能着凉了,爸爸你把这些吃掉就好了。”


“嗯……”


“对了,爸爸,你找到妈妈的消息了么?”


“谁?”


“啊?妈妈啊?”


佐助揉了揉太阳穴,刚刚一瞬间居然没想起来佐良娜的妈妈、自己的妻子是谁,一定是受了鸣人的影响,连带着他也开始发疯,神志不清。


“抱歉。”


佐良娜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但还是乖巧安慰道:“没关系,一定会找到的。”


“鸣人呢?”


“鸣人叔叔出去了。”


佐助歪头看了看时钟,晚上十一点?这个点儿还出去?


“还把博人带出去了。”佐良娜补充道。


 


34、


火影岩上的风很大,两父子坐在了一处凹口,博人别别扭扭地坐在了离鸣人最远的对角位置,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地问:“什么事?”


“走之前,想跟你好好谈谈。”


“走?”博人猛然抬头,注视着这个自己万分嫌弃的父亲,“你要去哪?”


“一个很远的地方。”


鸣人解下了御神袍,整齐地叠好,然后递给了博人,“明天麻烦再给我吧。”


“……你先说清楚。”博人往更后面挪了一点,丝毫没有去接的打算,“什么叫很远的地方,你要离开木叶?”


“也不算吧。”鸣人将御神袍放到了地上,冲博人招招手,“你过来一点呗,让我好好看看你。”


“……”


“好吧。”


鸣人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然后站到了边缘的位置,风声猎猎,他的声音也被冲散了,博人不得不向他靠近一点,“混蛋老爸到底在搞什么……”


“抱歉啊,”鸣人再次道歉,脸上却是笑着的,他摸摸博人的头,说道:“你真的很优秀,我很骄傲。”


博人倏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道:“瞎说什么混蛋老爸。”


鸣人摇摇头,非常自豪,“我以前是吊车尾来着,也没什么人喜欢我,你和我完全不一样啊。我真的很高兴。”


“那不还是你的儿子……”博人干巴巴地说道,但是语气已经软下来了。


“哈哈,对。”鸣人挠挠头,一张脸都笑得皱了起来,他感慨道:“我的儿子啊。”


“别转移话题,你到底要去哪?”


“去那里哦。”鸣人指向了天上的星星,相当高兴,“我的归处。”


不安一冲而起,博人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角,“说什么疯话?”


“哈哈哈,抱歉抱歉。”


鸣人蹲下来,平视着博人同样蔚蓝的眼睛,严肃地说道:“之前骗了你。”


“什么?”同样蓝色的眼睛此刻对视,似乎有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说起来博人也一直不怎么懂鸣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是父子,却总是这么遥远的距离。


“我和雏田,她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我对她从来都没有爱过。”


一点儿颤音都没有,语气平铺直叙,鸣人静静看着博人陡然煞白的脸,又变得铁青,最后少年一拳挥了过来。


“终于知道为什么总是看着你就想到佐助了,你和有个人真的很像啊。”


那一拳被鸣人稳稳接住,博人立刻挥动另一只手,双脚也紧跟而上,然而红色的查克拉完美阻挡住了他的反击。


他气得说不出话,上一刻被父亲夸赞的喜悦全部退去,满脑子都是母亲死去的模样,他刚想骂几句,鸣人又捂住了他的嘴。


“别激动。”


鸣人爽朗地笑笑,好似只是在跟儿子玩闹,就像好久好久以前,可能是博人五六岁的时候,一个大雪天,他们在室外打雪仗那样,雏田坐在屋内织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家庭气氛是那样好,可是天气真的很冷,比当初去到铁之国的时候还要冷。


“博人,嗯……说来你可能不信,可能永远无法理解,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尽管已经满足了我少年时代所有的期望,但是某些东西永远都不是可以随意替换掩盖的,雏田先认识到了这点,才会选择了那样的方式离开,而现在的我同样如此。我们都是受害者,你们却是最无辜,属于你们的未来还存在,但肯定没有我们的位置,早早离去是最好的选择,这个世界啊……”


鸣人哽咽了,蔚蓝色的眼睛噙满泪水,他紧紧抱住了博人,力道之大连博人都忘记了反抗。


相处的温度还是凉的,意识在逐渐剥离,无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脏,难言的绞痛逐渐扩散,脑子好像要炸了。


滚烫的泪珠连串滚下,鸣人说道:“对我们太残忍了。”


此岸和彼岸,两种不同的结局,最后伤害的却是所有人,然后千疮百孔的人们还要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走到温暖明亮的另一个世界,接受一个……完全陌生,完全否定的全新未来。


十五年的时间真的太长了,一不小心就丢失了人生的六分之一,最重要的东西也再也找不到了。


 


35、


佐助在家里等了一晚上,天快亮时博人才背着鸣人回来。


“发生了什么?”佐助帮着将鸣人放到沙发上,相触的温度是凉的,再看博人,双眼遍布血丝,还有哭过的痕迹。


“没什么。”


博人瘫在地上平复呼吸,带着一个成年人从火影岩上下来快要累死他,佐助给他倒了一杯水,又去照看鸣人,“他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睡着了。”


佐助拧紧了眉,很难保持平稳的心情,最近诡异的事情太多了,现在这当口鸣人还出状况的话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师父……”


博人翻了个身,正对着他,“你觉得现在生活好么?”


“……还好。”


“可是老爸说他很难过,他觉得这个世界太残忍。”


博人想他可能永远忘不了鸣人说这些话的表情,明明受骗的是自己,被否定的是自己,还是从父亲与儿子的身份出发造成的伤害,但是和鸣人相比较起来就好像自己微不足道,那些小家子气的矛盾、分歧,在鸣人突然失去意识摔倒在地以后慢慢消散,他呆呆站在火影岩的最高处,看着满脸泪水昏迷过去的鸣人大脑一片空白,后来感觉脸颊冰凉,他伸手去摸,也是一手的泪水,最后,他也不知道应该对鸣人保持什么态度。


“师父,你说老爸为什么难过?”


佐助难得语塞,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答案。他直视着博人,看着博人与鸣人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脑中浮现的却是一片蔚蓝的大海,他独自站在蓝色的中心,询问的话语从耳边划过,他几乎是无意识作答:“大概是没能走到少年时候以为的终点吧。”


什么终点呢?佐助却想不起来。


记忆里沉痛的过去都已经渐渐模糊,连鼬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概念。时间如此强大,终于把他打磨得如此好,周身尖刺都收敛,棱角圆滑,还能停下脚步来和小樱结婚生育,这算是好的结局么?是曾经以为的终点么?


“少年时候啊……”博人低垂着眼帘,尝试去理解这几个字中蕴含的不同意义,“老爸和师父的过去一定很精彩吧,是我们这一代无法想象的精彩。我以前很讨厌听老爸的曾经,现在仍然不想听,一个人的生命那么长,不应该用一个时间段来总结不是么?我们这一代的少年时期或许和师父你们的差异很大,但是一辈子很长的,我以后说不定也会变成老爸或者师父这样的人呢?”


佐助的声音轻飘飘的,“是……一辈子很长……”


“老爸觉得残忍的地方,未来说不定我能改变,虽然我也没懂到底是哪里残忍。”


这可能是博人这一生里难得的体谅鸣人一次,成长到这个年岁,和父辈的经历比较来说还是不够格,但是他也开始想去理解,想去改变,想去……挽救一下这段糟糕的父子关系。


博人休息够了,站起来准备带鸣人回房间去,“师父,火影办公室那边估计还要麻烦你。”


“……嗯。”


佐助看着博人费力地将鸣人背起来,走出客厅,踏上楼梯,步履蹒跚,满头大汗,仍旧倔强地一步步向前,丝毫没有向他求助的意思。


这可能是博人和鸣人唯一相像的地方,这个时代的变化太多,他们会有全新的机遇,不一样的选择,即便代表着传承,却注定会拥有一个和上一代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佐助又想,如果到了结局的时候,博人会不会觉得世界残忍呢?博人会不会走到他此时以为的终点呢?


 


36、


下午的时候鸣人醒了过来,先跟博人道了歉,说不该大半夜带着他去那么高的地方,又跟佐助求助,鹿丸不在了,希望能多抽时间回木叶商讨事情,还有教导两个孩子的忍术。


佐助一一应了,将暂时接手处理的文件都整理出来,和鸣人一同讨论起事务来。


博人远远看了一眼,想起昨晚鸣人说的话,想起鸣人难过的表情,想跟佐助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佐助再次离开时,博人和佐良娜跟他絮絮叨叨地说注意安全,等他回来检查功课,但直到木叶大门都看不见了,鸣人也没来送他。佐助很快给鸣人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鹿丸不在了,鸣人挑大梁,一定很忙。


一段时间后,春野樱回来了。


突然地出现在原先的屋子,还是暗部最先发现,佐助收到通知匆匆赶回来,见面的地点是鸣人家,他推开门就看见两人气氛和谐地一起聊天,佐良娜坐在一边帮忙沏茶,博人则一个人坐在了最远的位置。


他注意到小樱的右手包了厚厚的绷带,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樱?”


“啊!佐助君!”小樱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又羞涩慌张地抬手捂住嘴,压低音量,“那个,我回来了,之前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哟,佐助。”鸣人则豪迈得多,一扫之前的低落,三两步冲过来亲昵地揽住他的肩膀,“正好,我们刚要说小樱的事。”


他坐在三个人中间,佐良娜乖乖地给他倒了热茶,还偏心地拉了一碟水果到他面前,春野樱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之前的失踪,鸣人笑得很夸张,似乎在说小樱的粗心大意还是其他的什么,所有声音都是嗡嗡嗡的,像是耳鸣,他什么都没听清。


或许大家是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还是自己继续着话题,偶尔会问他想吃什么,毕竟一人在外奔波,饮食毫无规律也吃不到什么好,这个时候他就听得很清楚,然而等他想回答的时候,话题又跳到下一个,嗡嗡嗡的声音再次将他淹没。


那个小小的客厅,明明有五个人,但总觉得他被排除在外了,可能博人知道些什么?等等再问具体细节?佐助暗想着,然而好一会儿过去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要问的问题是什么,耳鸣声时隐时现,搅得他精神恍惚,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阻碍他去深入探究,可是探究什么他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37、


事情似乎全部解决,小樱回来了,鸣人也没有再发疯,那一句句我想你好像真的只是在表达朋友间的思念,唯一不同的只是博人,比佐良娜还刻苦,明面上像是失去母亲后打击太大,私底下佐助却不止一次的看见他对着鸣人的照片掉眼泪。


还是那张七班的合照。


青涩的三个小屁孩,再加一个懒懒散散的卡卡西,似乎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佐助后知后觉时间的流逝,如今的他们皆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仔细挑拣回忆与今昔,居然连一点曾经的样子都找不回来。


鸣人进入了工作狂的模式,似乎也不再需要佐助的帮忙,小樱则与佐良娜修复好了关系,母女情深,佐助越来越少回来,一个人在那些不知名的诡秘之地探查,后来连探查什么他也快要记不清,只知道要一直走下去,千万不要停下来。


后来他想大概是因为时代要过去了,他的终点也再也找不到了。


 


38、


有一日,佐助刚从呆了很久很久的深山里出来,一身都是泥土草屑,他在一处山谷溪流整顿休息,转头看见树木遮掩处有一个小屋棚,一个中年人正在晒太阳。


那个人太眼熟了——佐助都懒得做什么遮掩,光明正大地走了过去,他站在那人身旁,遮挡住一部分日光,说不上是该责问还是单纯地打招呼,只简洁地说道:“奈良鹿丸,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那人答应着,睁开了眼,先是笑了一声,然后从躺椅下边拿出个小凳,“坐呗。”


一旁的小几上还有两个茶杯,鹿丸将两只倒满了,然后递给佐助一杯,他说道:“比想象的时间还要长啊。”


佐助没接,鹿丸悻悻地收回手去,脸上去仍带着笑。


“什么意思?”他问道。


“从我死去那天就在等你,鸣人应该什么都没跟你说吧?”


这话听起来像是佐助经历了一个惊天骗局,主谋人就是鹿丸,环环相扣,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戏耍他一番,也许说不定日向雏田哪天也会复活,完好无损地站在世人面前。一瞬间佐助都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还是一走了之,他只能尽量平复心情,问道:“我想要真相。”


鹿丸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其实最开始就是我的一个猜想,没想到赌对了。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这是大家的选择,没有人后悔,包括我。”


说是猜想都太委婉了,明明是惊天妄想。


“雏田其实不是第一个自杀的人,远在很久之前,志乃就已经死了,只是大家这些年接触太少,居然都没有发觉。”


“……我之前回去有看见他。”


“那是全新的志乃。”


鹿丸说得相当仔细,深怕佐助不能接受一般。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一些违和的地方吧?这也是你能看到我的原因,我跟着你很久了,本来这事应该鸣人或者小樱来做,但是怕有意外,最后还是决定由我来。”


“小樱?”佐助张了张嘴,想起那一日被排除在外的场景,被模糊掉的问题似乎也渐渐清晰,他当初是想问小樱的,想问小樱——你是否后悔成为我的妻子。


“小樱在我之后死去的。她很坚强,发现了违和感以后直接被世界隔离了,也就是她失踪的原因,解释起来就是那种我们和她互相看不见摸不着的处境,她之后还试图给我们留下线索,可惜我们没来得及发现就被强制修正了。她发现我自杀后也选择了死去,最后等到鸣人做出选择,我们才终于确定了我的猜想是完全正确的。”


鹿丸蘸了一点茶水,在小几上划下一道横线,然后两侧分别写上:此岸,彼岸。


“如果站在这个世界的角度看,或许我们是异类吧。擅自拥有了和世界相悖的思想,所以注定会被抹除,然而我们的存在又是这个世界的必须,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基石,抹除的结果会导致世界崩溃,所以又得重新补充。假设有神明存在的话,我觉得我都能想象出他有多头痛的样子。这也是彼岸此岸的关系,相辅相成,又相互矛盾。”


“佐助,我问你,如果回到大战才结束的时候,你会如何选择以后的生活?”


他是怎么回答来着,好像是“不知道”,鹿丸却一脸猜到的表情,将剩下的那杯茶递给他,“你的身上压了太多担子,我有时觉得或许就是因为你被赋予了太多额外的东西,所以总是很辛苦,辛苦得让我们这些围观的人都觉得无地自容,不过这可能也是神明非常喜欢你的表现?我自杀以后有很多人渐渐察觉到世界的违和,并选择了一样的答案,但是你还是老样子,连鸣人都离开了,你还在原地打转。”


鹿丸忍不住笑了一声,“后来我们做了许多猜想,结果你猜是什么?除了我这个半吊子,你和这个世界的相性居然是最好的,我都想为神明鼓个掌,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当然我不会试图干扰你的选择,此岸和彼岸,说白了也不过就是想法的些微差别,和对神明的决定做的无意义抵抗罢了,你可以继续现在的生活,你有这个权利,就算鸣人,也不会来影响你,世界对一些人残忍,也对一些人宽容,只要你愿意接受。”


 


39、


当然……不愿意……


佐助后来也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的,此后也再没见过鹿丸。


而关于鹿丸诉说的真相——此岸和彼岸,他却还没有完全理解,也想不出其他能解决现状的方法,最好的选择可能是再回一次木叶,去亲眼确认真相。


这个决定最终确定下来耗费的时间相当长,至少佐助以为起码有几年的时间,他在世界各地漂泊,爬山涉水,探查一个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的东西,等到终于觉得应该回木叶的时候,才发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40、


回去那日木叶似乎在准备五影会谈,佐助站在高高的楼顶,看着显示屏上播放的采访视频,鸣人和他离去时候没有多大区别,紧接着他还看到了奈良鹿丸,不久前宣告死亡的人好好站在镜头前,替开会的鸣人补充话题细节。


他又往鸣人家走,敲门前还在挣扎,门打开后,博人惊喜地看着他,却是问道:“大叔你是谁!”


日向雏田姗姗来迟,拉住眼睛放光的儿子,歉意地说道:“佐助君,好久不见,找鸣人君的话,他还在火影办公室。”


佐助直接回到了宇智波族地,这里还是印象中的样子,他躺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终于静下心来思考鹿丸那天说的话。


如何选择呢?


这一生才过去三分之一,可人生最精彩的部分永远只有那短短的六分之一,即便充满了痛苦的回忆,那也是真实的人生,不像现在,处处都是迷雾,在逼仄的空间艰难的存活,当年回到木叶的决定,真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


 


41、


最后,佐助提着满是鲜血的剑目送自己离去,他不禁感叹鹿丸所说的神明的眷顾,抹除再造的速度居然这么快,连负罪感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一扇门已经彻底将两段人生隔离开。


那个全新的宇智波佐助穿着黑色的披风,身姿挺拔,表情冷峻,仔细去看那双眼睛的话又能发现和现在的自己有些微的不同,怎么形容呢?太过温柔?他还在搜寻合适的形容词,一道黄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那两个人随口说着什么,并肩而去,风吹动落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气氛真好,一切都像是在梦中。


或许这就是他原地打转的原因?即便拥有了最厉害的眼睛,他还是有很多东西看不透,或许他一直都是当初的少年,从未改变,只是突然被套上了一个30岁大叔的壳子,那些思维模式也被强行调整了些许,却始终差了那么一截。


他慢慢擦拭剑上的鲜血,猜想当初志乃、雏田、小樱他们选择死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这个世界其实看着也挺好,抹除了一些东西,也给予了一些东西,唯一受到伤害的大概是各自的灵魂——脱离了神明掌控的灵魂,擅自想要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不一样的结局。只是神明不怎么乐意听到这样的诉求,附加越来越多的东西,所有人都在被迫妥协,逐渐变成另一个所有人,偶尔想起被遗忘的诉求,尝试回首过去,除了感慨物是人非似乎也想不起来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包含血泪的故事。


好在啊,他们还有一个退路,决绝地舍弃掉这个新世界的存在意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回到了——少年时候曾以为的终点。


 


42、


他的周围不断变化,连身体都回到了十七岁的时候,翻涌的回忆都变成了光影,而光影都是蓝色的蝴蝶,包裹着他、带着他往相反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年轻面孔,已经一潭死水的记忆泛起涟漪,曾经模糊的地方终于再次鲜活起来,被打磨丢弃的部分也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脚步不停,不断向前走,渐渐听到瀑布倾泻而下的声音,震耳欲聋,他跨越乱石,穿过山林,渡过溪流,终于到达——曾期望的终点。


 


 


 


 


 


 


 


尾声、


碎石堆上坐着一个人,耷拉着脑袋毫无精神的样子,水汽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整个人看上去特别可怜。


佐助一个箭步冲上去,握着剑柄对准那人的后脑勺直接砸了过去,“吊车尾的。”


“卧槽疼疼疼!哇!佐助!你终于来了!”


鸣人一把抱住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委委屈屈地说:“我还以为你愿意待在那里。”


“说什么傻话。”佐助揪着那张脏兮兮的脸向两边拉扯,抱怨道:“被神明眷顾又不是我自己乐意的。”


“我也是万万没想到30多岁的你是那个性格啊,好可怕,我后来还做噩梦了。”


“……你这个30多岁连文书都不会处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鸣人理直气壮地反驳,“没有什么事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再打一架!”


后一步赶来找佐助的小樱只听到这一句话,当即暴怒,“打什么打,再打我把你们胳膊腿儿全卸了,瞎折腾什么,烦不烦!”


 


 


 


 


Fin.


总结:


699和700彻底分割的故事。


699是我们的,700是博人传的。


我曾期望的终点啊,永远只有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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